棲居在海洋的科學預言

Ocean Dweller 由 Solvej Helweg Ovesen 策展，位於柏林 北歐大使館的中央館，從大廳、視聽中心、迴廊一直到戶外平台共有11件作品。以海洋為主題，由人類觀點出發。以藝術、科學、及科幻文本切入。

如果我們用一個超乎人類尺度的角度鳥瞰地球，我們看見覆蓋著七成的藍色。42億年前海洋開始形成，而 35 億年前的海洋開始出現生命。在肉眼已經無法眺望的距離，我們永遠是被海包圍的。當島上的人面對海，同時也背對海。他的偉大使一切失去尺度的必要，包容所有土地的疆界。我們的棲地生成於海上，我們都是海的居民。海起源（孕育）萬物，而是否有一天將吞噬一切？

“每位藝術家都會自問：什麼藝術語言最適合今天？什麼東西需要關切、而表達這種關切需要具備怎麼樣的警覺性？”¹身在2019年，當我們談論自然、大海，我們談論的不僅是他的精神美學象徵，在面前無法忽視的是快速變遷的環境議題。身在這個時代，我們渴望改變，作為人類我們觀看時除了作為旁觀者，也將自我投射在這個當代議題中，希望獲得改變的一絲希望。藝術及科學的結合，帶給觀眾除了美學的體驗之外，同時給我們現實的線索。在這個展覽中，巧妙的利用科幻文本作為引人入勝的方法，環境議題不再是生硬的數據及曲線圖，也不只是遠在天邊的寓言故事。

在這裡我挑選了三件作品。在視聽室的是 Jana Winderen 的聲音作品 Through the Bones; Listening with Carp. Recordings made from beneath the ice in the Arctic oceans around the North Pole to the tropical oceans around the Equator. 在場沒有過多的說明，在僅有微弱燈光的環境裡，沒有視覺元素的干擾，我直接沈浸在作者創造的海底世界。耳朵試圖找尋可以辨識的線索，同時有著許多微觀的陌生聲響，他們揭示了人類聽力無法到達的日常聲響 (inaudible sound to human)。我被帶領進入作者創建的世界，也同時用聽覺建構自己的理解。沿著樓梯往上，在一樓迴廊會看見幾個融入扶手的黑色小量體，他們是 Sissel Tolaas 的氣味作品。擁有化學及藝術背景的她，擅長搜集氣味分子並且在另一個時空創造氣味地景。這裡共有三個氣味被展出，我體驗的前兩個分別為海洋的氣味及海洋生物的氣味。氣味總是能喚起記憶，帶著對海洋的想像來到第三個角落，這個陌生的味道刺鼻而令人不適。這個記憶中沒有的味道是藝術家搜集海洋化學污染物而來的。每個人都皺了眉，無論藝術家的意圖為何，它肯定把觀眾拉回現實的環境問題。

在戶外露臺可以看到一個玻璃小屋，他是藝術家 Elsa Salonen 的作品 Veden väelle (Which means “For the Water Sprites” in Finnish.)。外牆的色澤來自於海洋藻類，進入後伴隨著海洋的氣味，可以看到像是標本的藻類呈現在小屋中央。這件作品建立在芬蘭的傳統信仰傳說，在柏林的市中心被再現，像是個對海祭奠般，於我而言更像個實驗室。

身為藝術創作者，相信與許多藝術家一樣，我時常自問在創作上追求的真實是什麼。是眼睛所見的？耳朵打開的？或是嗅覺塑造的世界？藝術與其他種類的知識和感知之間，究竟有什麼關係？當作為觀眾時，淺意識中我也不斷在作品中尋找既有知識的線索。但是有許多人類無法看見、聽見的，儘管感官是經驗的來源，卻無法代表所有的知識。此時科學的身份似乎能有效的拓展我們觸及不到的世界。在這兩者的結合下，文本作為研究的傳播工具，僅管具有一定的知識傳遞重要性，但同時也許能作為作品背後的角色，讓作品在觀眾個人的世界裡有力的被建構起獨立的形象。

在這個展覽裡，十一組創作者用自己的方法、語言向世界溝通，藝術家呈現給觀眾的也許是研究的成果展現抑或是研究的副產品，作品一旦被展出都可以被當作個體讓觀眾自我體驗。作為觀眾，似乎也無需執著的緊盯研究文本了，作者有權利決定，觀眾也有解讀的自由。如果將每一件作品都視為單一事件，我們便能自由地體驗在我們生命日常之外的一個個例外故事。

寫於 二零一九 十一月二十六日 柏林

英文版本刊登於柏林工業大學及柏林藝術大學的跨領域主題藝術、科學平台 Hybrid platform。

https://www.hybrid-plattform.org/en/news/detail/ocean-dwellers-meeresbewohner-ausstellung0

¹ Fuller, M. Inhabiting High-Density Realities: On Shu Lea Cheng’s Artistic Language